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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的轎車徐徐地來到一片湛藍的大地,我有點昏沉欲睡的心驀然清醒,哇!我的眼、我的嘴,全都像定格的八厘米,一時闔不攏來。

這才發現我生平僅能想到對於「藍色」的形容詞,太貧瘠,一點也說不出眼前明亮、深邃、波光、幻影、層次、舞動的藍,從天際狂奔到我的腳前,站在這一塊微突出於海上的小碼頭,我恍然有一種身處大海之中的悸動與孤寂。

我想起鐵達尼號上,傑克與蘿絲在船頭的經典夢幻對話,風好大,吹亂著我逐漸變長的髮絲,我拉起帽子,半縮在外套裡,我與海,只有一呎之隔,一瞬間,我眩暈在想像裡,化身而成狂風、巨浪,向海的另一頭直奔去,那兒,是你所在的島嶼。

一月的維多利亞,陰雨,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,想你。

友人呼喊著我,聲音像一絲透明的牽引,我渺渺地回到陸地,張開眼,看見成排成排的白色遊艇,冬季裡,它們都窩在港邊棲息,木頭編織成的走道下,只剩微弱的浪頭在拍打,隱約地,露出幾隻深褐色的鼻子來。

「是海獺。」友人在耳邊提醒。

我想起我們的小客廳,茶几上擺放我的花茶和你的咖啡,還有幾片手工餅,我們緊張地注視著螢幕上海獺與鯨魚的生死遊戲,我仰起頭微微嗅到海的味道,好想告訴你,在這天之涯地之角,我跟小鬍子海獺只有半呎距離。

「魚!」身旁有幾名小孩,從碼頭邊的商家買來一些魚,興奮地向著水裡喊,海獺露出整張臉來,眼神裡透露著渴望與無力,渴望那垂手可得、不勞而獲的死魚,無力於再度迎向海洋、回歸自然的生命。

它們因為躲避鯨魚,棲身在這小小的港灣角落裡,世世代代失去了謀生能力,只能仰賴遊客餵食的魚,我看看商家主人滿意的笑容,「沒有遊客的時候,是你餵他們的吧?」我好想問。如此一來海獺再也不會離開,海獺媽媽生產時還上了電視新聞,這個小港口因此湧進源源不絕的生意。

「跳!」孩子們的爸爸,右手在半空中拎著一條魚,吸引著五六隻海獺全都聚過去,其中一隻企圖奮力往上跳,「哇!」不經人工訓練的特技遊戲,孩子們驚呼,我也驚呼,他們為這不花大錢的表演喝采,而我看見海獺身上斑剝脫落的毛髮,卻是不忍地別過頭去。

它們的毛不應該是有光澤的深褐色嗎?那樣稠密、柔軟、蓬鬆而美麗的毛髮曾引來多少的殺機,而這眼前的這幾隻活像癩痢頭的海獺,失去了美麗的毛髮,是否也是一種另類的幸運?

我幾乎不敢相信,這樣重視自然保育的土地,也有這樣的事情,大家高興地說著,海獺找到了家所以不肯離去,我看著失去本能與光采的海獺,彷彿就是街頭搖尾乞憐的流浪狗,終於難過地轉身離去。也許,我寧可隔著螢幕,在沒有海鹽味道的小客廳裡,和你一起為了自然的奧妙驚奇。

經過岸邊的白色小屋,我頂著風默默地走回車上,路旁有幾枝小草依偎在牆邊搖曳,海砂稀稀落落地佈滿石頭地,我停在剛才想像的角落裡,輕聲地跟我的情藍碼頭說:「FAREWELL!」

親愛的,請容許我無力拿出相機,為你記錄這一篇日記,這個不純粹的美麗世界,我知道,它會讓你傷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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